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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肢球(1 / 2)

方颢铭随即将老田从地上拽起,让他自己解释。

老田嘴里嚷嚷不停,作势连连求饶。方颢铭让他别废话,先解释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

又等了一阵,老田情绪渐渐稳定,他扶着桌子颤悠悠地起身,嘴里粗喘过几口气后,终于开始向我们道明由来。

他并非情愿把这东西种在腿上,但是“残缺”这种人为制造的标签却比怪物更令人恐惧。

进入中年后,老田的右腿变得有些不太对劲,常是一痛好几天。最初他只当风湿,一直拖着没去医院,靠止痛药硬顶。直到半年前,疼痛实在难以忍受,去到医院一番检查,医生开出的报告直接给了他当头一棒。

命和腿,只能二者选一。

他不服,为此关店歇业半年,走遍无数家医院,病情没有好转,那疼痛却不再满足于仅居关节,逐渐攀着皮下血肉向上延伸。纵使万般不情愿,一番艰难抉择之后,最终还是选择截去右侧小腿。

术后老田情绪极其低落,甚至一度丧失活着的意志。然而这时,他遇到了一个人。

这人他过去常在施棺行遇到,对方做的是走货生意,往来不多,彼此不怎么了解。只知道名中带豪,一般都叫他阿豪。他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这人身有残疾,一整条腿都是假肢,走路歪斜明显。

那日他正在医院走廊练习用拐,却不料偶遇来探访亲戚的阿豪。这人已全无过往的蹒跚,整个来去自如,走路如风,显然使用了好些术法。

老田见状立刻凑近打探,说起这腿如何康复,阿豪先前还犹犹豫豫不肯透露,后来大概是见着了老田那节空空荡荡的裤管,了解这失肢之痛,遂松了口。

阿豪自幼腿脚不便,多年下来早已习惯了用假肢生活,加上做的走货生意,常是拖着条假腿游离于全国各地。

这腿的故事还要从一年前聊起,那时他人在西南,路过一个偏远村子时,意外从混混手里救下了一位痴傻老人。

老人蓬头垢面,披着满是破洞黑色布衣,看上去神经兮兮。他再三感谢阿豪救命之恩,见其行动不便,从破旧的衣兜里掏出只布袋硬要塞过,见阿豪不收,用蹩脚的普通话连连解释,说这是一剂能让缺失肢体重新生长出来的方子。

阿豪自然没当回事,转身要走。那人“哎“了几声,把布袋里一翻,从里头掏出样东西递到他面前。这么一看,还真让阿豪起了兴趣。

那是一粒指节大小的肉豆,质地柔软,摊在那人手心里,如同胚胎般不停蠕动。

见他来了兴致,老人说这方子叫做“种生”,只需要将其放置在肢体缺损之处,一段时间后,肢体便会重新生长而出。

阿豪起初还满心怀疑,但想着毕竟小小肉块,造不成什么大的伤害,便要同意了那老人给他“种生”报恩。

于是半年后,人们再见到阿豪时,他已恢复如初。正如老人所说的那样,靠着那“种生”,他已经与常人无异,再不见身上有半点残缺。

老田闻言如同寻到了救命稻草,自是急迫万分,高价委托阿豪又跑了趟西南,把那方子给带了回来。

现在看来,那“种生”应该就是我们屋中的出现的肉团。而他所谓的“生长”,指的怕不是把这肉团种在截断处,让其重新生长成断肢模样。

“所以你们就用了这种东西?”方颢铭眉头皱成一团。

“想着试试,总归是个机会,大不了再截掉就是了。”老田看着自己的腿,表情落寞,在屋里来回踱步。

我又想起地里埋的那一片蜡匣,若只是他们二人自己使用,显然没有必要制作如此之多的数量。

老田听了我的提问,苦笑一声,大抵是觉得已经到此这地步,没有再掩饰的必要,痛快承认确实不只是他们二人在用。

他毕竟是个商人,自己体验一番后感觉不错,也看出了干这买卖的前景,软磨硬泡地说服了阿豪,二人以那行街铺面为据点做起了这“种生”买卖,专门有需要的人重建肢体。后山地里埋的那些,正是客户拿过来准备加工的“原料”。至于为什么埋在那,主要是这肉也着实古怪,离了阴气活不下去。只能埋在那胎树边上,借些阴气促进生长。

话到这里,老田突然又想起来什么,补充了一句。

“但那送货的,真不是我们杀的。”

我和方颢铭对视一眼,知道他说的是那车祸里丧生的司机。

“一开始那送货的说要加入,我不肯的,但阿豪还是同意了。”

“他没有残疾?为什么要加入?”我印象中那报告并未提及司机的病史。

“为了他老婆!也是缺了一条腿。俩人在这城里打拼十多年,你猜怎么着,到现在都买不起假肢,还在用木头撑着!我说阿豪心软,同意就算了,还让他去送货,结果闹成这样。”

方颢铭又问他那阿豪人呢,老田摇摇头,只说不知道。

“阿豪这小子从来都是来无影去无踪,大部分时间都是他主动联系我。算到今天,我已经好久没见过他了。”

“你们干活的地址在哪?”

倒是不远。老田也没隐瞒,蔫不拉几地翻出张纸写写画画。看名字应该是块私人农田,离老屋不远,也是贴着那胎衣林。

方颢铭扫了眼地址,伸手住着老田让他带路。老田被扯得哎哎几声,显然是想走,但又畏惧那双手。最后拗不过,老实跟着他上了后座。

这回换我开车,此时窗外天已蒙蒙亮,虽一夜未眠,但脑子还格外兴奋,我见方颢铭一双眼瞪圆,意识还清明,便开口问他。

“这“种生”…真能种在人身上去?

方颢铭大概早就在等我问,细细斟酌了会,说这事并非不可能。

但在这之前,先要了解两种情况。

这人虽有七种魂六种魄,但魂魄都只寄存于身体。因此当肢体受损后,此处魂魄自然也会跟着出现损伤。

第一种,也是最常见的,人因慢性疾病或衰老,一部分肢体慢慢病变萎缩,连带着损伤了此处魂魄,最后肢体与魂魄一同失能,彻底失去活动能力。

第二种,人的肢端因意外而截断,连带着那处的魂魄也被切断。这种情况下,遇到厉害的医生,往往可以再植成功。偶尔有丢弃后拿去焚烧的案例,患者还能觉察到肢体被火烧的疼痛感。

幻肢痛。我心底默念。

“至于阿豪发现的这种生肉,和太岁又有关联。”方颢铭接着解释。

这太岁的来源自古众说纷纭,一般认为是土中生出的肉块。过去曾有野史记载,一僧人将太岁种入地中,植入人的头发、皮屑和指甲等沾染魂魄之物,经年可从土中生出活人。

这种生肉正是太岁的一种,空有肉身却无魂魄,被视为一种最古怪、也最低级的生命体。

看样子那阿豪大概率是将其嫁接在了肢体末端,设法让它承载缺失了肉体的残魂,意图替代足部功能。

听完我不知作何评价,一旦设想那种植所要经历的具体过程,只觉心里发毛。但打心底又觉得悲哀,若不是实在没得选,谁又会做出如此选择?换作是我,这种情境下大概率也会奋力一搏,赌个变回健全人的机会。

没多久导航提示到了地方,此时已晨光熹微,太阳逐渐抬升,四周的景象随之变得清晰。

眼前是一块早已废弃的宽阔荒田,田埂上野草过膝,一条不显眼的小径蜿蜒其中,末端连接至地中央一座小屋。这屋子不大,孤零零的独自屹立在荒野之中,整体由铁皮搭建而成,类似农人夜间守田时住的棚屋。

老田引着我们沿路前行,一路上散布着无数星点般的黑色斑点。我停下看了眼,都是蜜蜂的尸体,越靠近屋子越多,密密麻麻堆地在地上,如同一张千疮百孔的薄毯。

“怎么都死掉了?”

“可能是因为无人打理。”

方颢铭皱眉避开,来到屋前打探一圈,确定安全后敲了敲大门,见久久没有回应,又小心翼翼地退回来。

现在是敲门不开,叫人也不应。我见门口堆了不少垃圾袋,用脚拨了拨,都是些素食包装袋,没找到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显然已经很多天没人去丢了。

“直接进去看看吧。”我起身,勉强躲开几只幸存着的蜜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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