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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游屯访生开学日 触目感怀解囊时19(1 / 2)

托李尚薇捎给孙佳朋父母的信,大概表达了五层意思:一是作简要自我介绍并说明毕业班师资配备情况;二是向对孩子学习的重视表现敬意;三是诚恳解释语文素养的形成是慢功夫,转学未必是最佳方案,甚至可能影响其他科目成绩;四是承诺努力让孩子在半年内成绩有所起色;五是对因时间关系没有登门造访表达了歉意,并表示有机会一定当面交流。

原文本没有努力二字,是盖潓泽斟酌再三后加上去的。在这方面,他是教过学费的。他深刻认识到,凡事不能把话说得太满,就算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也不行,这就是社会心理学。

带着冯雪雨在学校食堂不到十一点便提前吃完了午饭。二人片刻不停,骑车离校一路向北,上主路向西大概十分钟的车程便来到了一个人字路口。一撇一捺的夹角处,一棵树干目测至少两围粗、树冠高二十米开外的郁郁葱葱的老榆树孤零零、威飒飒地矗立在那里。树后是一片沿路由窄至宽呈扇形排布的玉米地。近树的一小片高度略矮、颜色偏淡,远树则是一水水干粗叶宽、油绿脆亮、高度两米开外的大块头。肥硕的苞米棒子顶端一撮撮鹅黄色的须,正在转绿;植株最顶端的缨子主次分明、黄绿相间。冷眼望去,整片玉米地俨然一个个要挂佩剑、头顶盔羽、全副武装的士兵,在将军的带领下,整齐列队、蓄势待发,镇守一方土地。

在老榆树距地五米左右的树干上,顺路钉着两块白底红字的带指示箭头的木制标志牌。向右指向西北方向的牌子上前后写着永合屯、建华屯,向左指向西南方向的牌子上前后写着城子河屯、李碗铺屯,每个屯名下边还用小字标志着公里数。

回水洼村一共六个自然屯,全部沿祀水河的河弯而建,从东北奔西南,再向西,又转向西北,最后又转回西南,环抱着形成一个马蹄形,不过,考虑到河水流域,更准确地说,各屯的分布应该更像物理学中的电阻单位符号Ω的形状。村部所在地是同名的回水洼屯,地处马蹄的掌心偏东的位置。东北方向大概三公里便是宿家沟屯,向西南一条路走五公里、七公里左右,分别是城子河屯、李碗铺屯,奔西北方向连续走上两公里、四公里左右,就分别到了永合屯、建华屯。村屯之间的界标就是大片大片的农田。

之所以首次家访选择李碗铺屯,主要原因是距学校最远,把最困难的选在前面,其他屯子相对方便一些,可以日后择机开展。

二人向左直奔李碗铺方向。

正午的阳光狂躁地炙烤着大地,加上连日来的几场透雨,闷热的空气伴着蒸腾的湿气,在天地之间制造出一个巨大的温室大棚。蹬出去十几分钟,盖潓泽的额头便浸出了细小的汗珠,浑身也感觉特别黏腻。

此时此刻,盖潓泽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自己虽然和模范典型不可相提并论,但排除宣传效应,从本质上讲也有异曲同工之处,都有一颗平凡岁月中对事业孜孜以求的责任心。什么是责任心?通俗地讲,就是对该做而没做或能做好却没做好的事的一种欲罢不能的羞耻心和愧疚感。”

再看看冯雪雨同学,圆圆的脸蛋被擦汗的一双小脏手弄得像一幅淡墨山水画,额头上垂下来的几根头发已经打了绺,衬衫上心口窝和两个肩胛骨之间的部位,已经湿透并紧贴在皮肤上。盖潓泽不禁湿了眼眶,开始反思和自责:“多么朴实的孩子,我再辛苦,也只是这么一天,而他们无论刮风下雨、严寒酷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光一个小学就得在学校和家之间往返近三千次。如果遇到好的老师,能够学有所成,还算值,否则就是一场无言的悲剧……”

虽然没有风,但快速骑行中带起的些许自然风,还有路旁间断出现的几排高大的榆树和杨树的荫蔽,加之间或融入鼻息的庄稼地的气息,看着路两旁豆腐块似的生机勃勃的大豆、玉米、高粱、小麦、水稻田,高高矮矮错落有致,远观之黑压压一片一片,近赏下墨绿油亮一株一株,让盖潓泽顿感心旷神怡,焦躁的内心萌生了几分闲适,神游的思想也被拉回了现实。

“雪雨,累不累?累了就跟老师说,咱们可以歇一会儿。”盖潓泽关切地询问。

“不累,我们都习惯了!”冯雪雨淡定从容的回话,像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夏天热点倒没什么,就是大冬天的时候骑车是真遭罪,里边一身汗,外边一层霜,赶上风雪天更是难受得不行。咱们好多同学脸和手啥的都有过冻伤皲裂。”

“哦,你们太辛苦了!这要不学出点名堂来,罪就白遭了!”盖潓泽意味深长地看着冯雪雨。

“我们农村孩子就这样,皮实。家长都忙着种地、打工,不仅很少管我们,咱班有些同学还要帮着干活、做饭什么的。”冯雪雨圆圆的脸蛋上多了几分骄傲,略带翻孔的小蒜头鼻俏皮可爱,一些细小的汗珠堆集在鼻头上,还未完全发育挺直的鼻梁上聚拢着一小丛淡赭石色的雀斑,配上一双小圆眼和精致的单眼皮,活脱脱一个小正太。

不知是什么原因,同样是砂石路面,乡间的路况往往要比县镇的差上一些,而且往往越偏远越容易失修。过了城子河屯的岔路口,路面逐渐变得坑坑洼洼,部分路段还有一些积水,行道树也出现不同程度的缺损,路旁杂草也相对多了起来,让个别路段狭窄到只容许一架单匹双轮马车通过。

冯雪雨虽是个小学生,但此时,他绝对是个富有实践经验的大先生。在冯雪雨精准的预判和提醒下,盖潓泽一面努力避险,和路况做斗争,一面在心底自嘲:“上边烤下边颠,一下高一下低,闪转腾挪、拐拐拉拉,在退已无可能和必要的情况下,瞄准目标前进,这简直像极了人生。”

“老师,看,到了!”终于,在冯雪雨的指引下,盖潓泽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篮球场大小的水泡子,另一头隐约看到了屯口。

中国的地名,无论地方大小,上到省、市、县,下到乡、村、屯,大都有自己的典故。眼前的屯子,据说在民国初年只有闯关东过来的三户人家,都是窑匠出身,十里八村的都用他们烧制的生活用具,尤以粗瓷大碗闻名一时,故而得名李碗铺。

现在这个屯子也不算大,只有一条主路,路两边错落排布着大概三十几户人家,几乎没有几间像样的砖房,满眼的低矮趴裂。说是主路,也不过两三米宽,上面还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车辙,最深处不小于三十公分,有的地方已经返浆开裂,稍不留神踩上去,轻则一脚泥浆,角度凑巧,伴着咕叽咕叽地声响飞溅一身绝不是问题。唯一让盖潓泽感到稍有情调的,就是每家房前屋后都有一个用篱笆围成的郁郁葱葱的大园子,果树、豆角、柿子、黄瓜、辣椒、大葱、生菜、南瓜等枝繁叶茂,红的绿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长势喜人。

这样的路自然是要下车小心徒步的。一进屯,首先迎接师生二人的是一群收展双翅好似作拥抱状的大白鹅。一只气宇轩昂的大公鸡和十几只各种花色的母鸡紧随其后,在路中央一面悠闲的踱步一面斜眼观察。路旁的小水泡里几只鸭子脖子一弯一拧地正在起劲地喝水。冯雪雨不客气猛推车前冲开路,一时间,咯咯声、嘎嘎声混响,横穿的、竖跳的交织。远处观望不前的几条大黄狗警告似的汪汪叫着。几个脸色黑中透红,长袖外套敞着怀,内衬跨栏背心的老农,扛着锄头路过,好奇的边走边向这边张望,见到冯雪雨也不说话,只是偷偷地笑。冯雪雨倒是健谈,三叔、四舅、二姨夫一个不落地打着招呼……

顺着主路已经走到屯子尽头,盖潓泽见还是没到,刚要开口询问,冯雪雨推车下道,把盖潓泽领上了农田边缘被人自然趟出来的一条人行小路。

“老师,到了,前边就是罗三妹家。”走到大概离屯百米左右的位置,冯雪雨终于停了下来,一手扶着车子,一手指向农田对面不远处。

盖潓泽顺着冯雪雨指的方向望去,映入眼帘的除了齐腰深的稗草,什么也没发现,但定睛一看,䓍丛掩映着一条小茅道。向里走十几米,才发现一块狭小的空地上建有两间漫坡苫草屋面的干打垒小房子,高度目测不到两米,难怪难以发现。

门开着,木质门框周边几处小的黏土块已经脱落透亮。两边的窗框边缘还残存着几小片没有撕干净的去年冬天保温用的塑料布,小正方形窗格上的玻璃大都是拼接的,很难看到一整块的。两只芦花鸡慵懒地蹲在右侧的窗台上,眯着眼睛打盹,时而睁眼旋即又闭上。窗下斜倚着一辆破旧的二八自行车,链条、车圈已经出现锈蚀,车胎也没了气。房山头堆着一大垛苞米秸秆和干豆秧,上边用几个石块压着一块塑料布防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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