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掺杂着草木气息的晚风吹开窗扇, 穿过雕花的镂空木格, 轻轻掠过铺展整洁的床榻,拂动了她耳侧的细碎发丝。
褪下漆黑冷沉的衣袍,她周身的气质显然柔和了许多,如今安分的躺在清荷绣褥间,看上去驯静白皙。
像一只烟雨蒙蒙中,横斜在水面上的幽影梨花。
就是睡姿不怎么好。
江辞抬起膝盖上榻, 将翻了个身, 改为趴着睡的燕回翻回来,垂眸戳了戳她脸上压出的红印。
嘴角处也洇了湿润,他压下自己唇边的弧度, 用拇指指腹为她细细擦去。
这么困, 让她安静休息一晚也不错。
江辞收拾了她替换下来的衣服,将她干净的衣靴摆放在床边,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回廊外, 疏斜竹枝间, 裴序秋拨动算珠,计算着新到手的医药费。
燕及拆了自己绑得歪歪扭扭的缚带,重新给划痕遍布的双手上了药。
他嚷嚷:“我伤这么重, 都没人关心关心我是怎么伤的吗?”
燕观澜倚在一旁的柱子上嗑瓜子, 闻言敷衍道:“怎么伤的?”
“是这样, 之前我准备去人间的灯会上逛一圈,路上东西不小心掉到峡谷缝隙里了,我跳下去捞,没想到下面是个时空裂缝,风刃简直比刀还锋利,再睁眼的时候,就到了那个不知道是哪的地方,到处都是毒物,我——”
燕观澜一口打断他:“好了你不用讲了,爹知道了。”
他快速掰着燕及的脑袋仔细打量一番,没见到什么特别明显的外伤后,这才深吸一口气,胡乱抓了抓自己好大儿的卷发:
“倒霉孩子,我就说你皮实,没想到你皮实得连时空裂缝都敢钻,幸好伤的是手不是脑瓜子,本来就呆,要是伤了脑袋下次还不直接敢往人家刀尖上撞!”
江辞想,清竹峰的人还是太多了。
虽然和昔日相比,他变了许多,但从根本上讲,他还是不太喜欢花费心思和别人相处。
不喜欢,不习惯,更不怎么会。
如果放在以前,他大可以仍旧闭口不言,甚至是不做理会。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把阿回放在心上,自然也要对她的家人态度认真。
停顿片刻,江辞还是走上前去,查看了一番燕及的伤势。
外伤较多,体内毒素沉积,但不算太重。
傍晚的斜阳里,他简单清洗过燕回换下来的外袍,低头擦干手指上的水渍,转身回房之际,忽然似有所觉,抬头望向阴翳的竹林深处。
那里草木幽深,枝叶浓密,深处所在,是一片望不到边的幽晦。
清风拂过山间,吹得竹叶沙沙作响。
蛰伏在竹林内的鬼面人并没有反应,周围环境安静,落日余晖下一片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