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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马闱三日:第一日——黑云翻墨未遮山(三)35(1 / 2)

阿侬打完最后一球稳坐马上,手持九步血海一步一震自东方向出口走去,路过面带震惊之色的年轻男子眼中充满不屑,只是扫了一眼便将视线移开,天街云涛,连同方才阳光高照的好天气也一同带走了。

徐潇然走到场下看到渐渐阴沉下来的天和绿草如茵的草场有些不解。

不是元和帮助的人选也不是太过紧张胡思乱想,她只是很好奇,单纯的好奇逍遥王用了什么手段能让腊月枯死的草场焕发生机,又为什么方才还是晴空大作只此一瞬便气象改变有阴风怒号之象?

自幼熟读各路阵法藏书的她意识到此中缘由绝不简单。

从她离开宁家休息的棚子一路向下走过楼梯翻过栏杆,不少人都用异样的,瞧怪物的眼神看着她。嘴上议论她的身份,无非还是来的路上那些无聊的猜测,但讨论最多的,还是她这身衣服。

西北地区虽然偏远,北邻魔域西有夜郎,远离冕旒安康这些富庶的中原地区,唯有一条淇门走廊连接西北与中原,在前凉以前,那片地域荒无人烟,根本不属中州管辖,出了一个上官无铭世人才知道,原来在那大漠深处还有一个锦易门。

所以在棽都人看来,徐潇然和那些夜郎魔域人没什么两样,都是外境的人。

刚刚被柳寒斌截住的小厮牵马往马厩行去,忽然间被滞住了脚步,缰绳被轻拂过的深蓝色衣服勾去魂魄一般。

小厮内心暗道:这马绝对脑子有问题,柳院使怕是打眼了吧。

云层将太阳慢慢掩盖在身后,无人催促它的作息,它天生的使命就是照耀这片大陆,即使云层再厚也抵挡不住。即使有消失的迹象,天边却还是抵挡不住它最后留存的光芒。

风起。

深蓝色的漠衣在风中从未停止过摇摆,徐潇然每走一步,脚上的布帛履便盖上一层扬起的尘土,漠衣扬起的高度在她上马的时候达到了与发髻同高的程度。漠衣依律而落露出的是那张永远平淡的面容,只有牵着缰绳的手指在轻微抖动。

“这一跨,有如秦厉王时期的第一女将,飒爽英姿啊。”

这里坐着的除了宋之问,书读的最多的便是钱治文,虽然不通武略却也在史书记载上看过那位女将战场厮杀时的快意,他久居棽都,见的都是像陈时宁如萌这样的大家闺秀,举止端庄娴静,若不然也是心智不全的小公主安南忱,哪里看过女子还有这般豪迈的样子。

徐潇然坐在马上,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自从师父送给她的小红马死后,她再也没骑过马,偶然间孑然一身穿行于望止漠的时候遇见了一位好心人借给她一匹骆驼。

好像走之前忘记还给他了。

徐潇然忽然想到。

约五丈开外的地方,一对年轻男女窃窃私语着,似乎是同门,年纪稍小男子先开了口:“师姐,这姓徐的看着文文弱弱好欺负的样子,怎么一上马和换了个人似的?”

被称作师姐的女子厌烦的盯着徐潇然:“慌什么,反正也是输。”

男子不理解师姐的意思,痴痴啊了一句,被师姐重重打了一下脑袋。

“没看见刘公子和她绑着同样的绸带吗?”

被打了脑袋的男子诶哟叫唤了一声,一边揉脑袋一边仔细看着左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白色绸带,叹气道:“还真是。那阁老叫我们来干什么,反正有刘公子在,对这马球,我们一无实力二无心计,来了也是白白送分。”

女子昂首瞧往前处:“刘鸿历刚回棽都,自然不知是何居心,阁老不放心想要试他,做下属的照做就是。驾!”

二人本被司徒昕安排进马闱赛里面是为了后两日马术赛试一试刘鸿历的身手,没想到第一天就被分到了一组的两队中。一个马球虽然难看出刘鸿历这些年的所见所学,但他们既然输成定局,也没有必要正规的打完这场球赛。

锣声就着乌云终于被敲响了。

阴沉的四周仿佛下一秒就要泼下刀子,抬眼低头皆是满目灰色,乌压的黑云把可视范围降到了最低,整片马球场被笼罩在黑云之中,变幻莫测。

徐潇然没打过马球。

她不太理解,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拼命去抢一个球,一人一个多好。

天色阴的有些不太正常,不正常到徐潇然有些不安,因为她的视力正在慢慢倒退。

钱治文从座位上惊起慌张道:“天气这么差不会下雪吧?”

宋之问悠哉的喝了一口茶:“放心,这里面是王爷亲自让人布下的法阵,就是为了防止天气突变,别苑里的天空未必就是棽都城的天空。”

徐潇然顾不得太多,她知道现在自己的情况可能坚持不了太久,所以在视力消失前要尽可能的多进球,可如今球的掌控权却在白色一方。她紧夹马腹,用球杆当做马鞭抽在马身上向对面的红衣女子而去。

倏忽间,她如一道箭似的离弓而发,窜在两匹马之间,手握缰绳人早已离开了马鞍,整个身子悬空两马之间,从红衣女子所骑马匹的下方用球杆一铲,将红衣女子刚接到的球抛给了远方一名身着窄袖长靴的男子,此人便是刘鸿历。

顺势铲出去的球杆不小心碰到了红衣女子的马前腿,感受到攻击的马在原地暴躁起来。

眨眼间,徐潇然不知道何时已经从悬空状态将杆子收回漠衣一转整个人重新坐回马上,看到有些控制不住马的红衣女子,着急的说了声抱歉,连忙赶去白色一方的球门。

匆匆赶来的年轻男子帮忙稳住了红衣女子受惊的马,忙问:“师姐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快追!”

二人作势刚要扬鞭,便听到了判官敲锣,鲜艳的旗帜插在了对面。

刘鸿历一记马球远远打过白色球门后,策马准备到场中央接第二球,路过徐潇然的身边时忽然停了下来,用欣赏的眼光看着她:“你马术不错。”

徐潇然微微低头眨了眨眼,对这一点并不认同:“平峰之技。”

少年勾起唇角,觉得徐潇然有些奇怪,无奈摇头,潇洒的留下一笑便离开了。

马球在红衣女子的球杆下重新运作起来,刘鸿历瞧准时机再次把球掌控在自己的球杆之下,他抬头观察好徐潇然的方位还在原来的位置,运着球放心的传给了徐潇然。

徐潇然听到了风声挥起球杆而马球没有传到少女的球杆下反而落在地上,而由于刘鸿历传来时打的力度有些大,从地上又弹起正中徐潇然所骑马的腹部,霎时马匹翻腾,徐潇然也从八尺高的马上跌落下来。

厚重的漠衣如同一个强大的保护圈,草地也算柔软,除了一瞬间的疼痛,倒也没有大碍。

场下巡视的小厮得了命令急忙赶来,却发现摔倒在地的徐潇然没有捂着胳膊捂着腿,也没有疼痛欲裂的叫唤,而是不停地皱着眼部眨眼。

天太暗了,眼前的视线从敲锣那一刻已经渐渐模糊,不论她怎么眨眼,都很难缓解,就和黑夜一般只能自暴自弃。云已经没了踪影,被黑暗全部笼罩,能感受到的,是丝丝微风轻划脸颊。

这是冬日,怎么会有这么阴沉恐怖的天气。

徐潇然落马的情况和第一场不同,小厮得了吩咐也没敢耽搁,更没敢轻易动她,只是询问道:“你还能坚持吗?”

徐潇然循着声音,看到眼前是一个鹅蛋的脸庞,问:“是要下雨了吗?”

“姑娘摔糊涂了?腊月天气,只作碎琼。”说完不自觉看了看天,反应过来,“不过逍遥王殿下为马场草地在周围特地下过阵法,另做了一方天圆。虽有变化,却不会下雨。”

阵法?

古有奇门遁甲,看方位观天文晓地势,用其思维方位多角度、分层次剖析内在规律。后辈多以为此为预测之术,其实早有先辈用它化解战场局势,朝中乱局。

阵法是奇门遁甲的支派,有些东西自是相通,徐潇然默闭双眼,将黑暗强行撕开了一条缝,她努力挤出一点希望拨开阻挡在亮处的云层。

一层一层拨开,徐潇然深吸一口,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哭骨山巅。上面盖着白骨和重甲,恍惚间,还看到山巅上默默掩泣的妇人。

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她再次睁开双眼,看向疑惑的小厮,点头微笑道:“多谢,我还可以。”

重新翻身上马的徐潇然看着丝毫未受影响,仿佛刚刚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沈旗帐下,江雪趴在石头凿起来的栏杆上,身子一扭一扭,身上的银饰也跟着发出清脆的响声:“依刚才的情形看,她不会连球都接不住,是故意的吗?”

坐在帐里的沈重眉头紧皱,放眼对视看台上宋之问身后的宋书,宋书弯起眼梢,高耸起眉毛歪头,用眼神和沈重交流着。沈重收起情绪,将它们尽数藏在眼底,嘴角却不自觉慢慢提起。

江雪没有得到回答,转身扭头喂了一声,就被端着汤药而来的汀桦打断了。

沈重神态自若的接过药,如同茶水般一口气灌完,重重将碗放在托盘上,用帕子擦了擦嘴。

“兄长你病了?”

沈重不以为然,往嘴里塞了颗蜜饯:“只是调理的药。”

江雪从账外回到账内,盯着沈重有些苍白的面颊。沈重将袖子一拂,用一种极为轻佻的语气说道:“终于发现你兄长也是个有貌色之人了?”

“凉州时还没发现,沈重,你脸色不对。”

沈重。

一般江雪都称他为兄长的,极少会有这样的称呼,面对江雪这样一个外表和他一样不太着调的人,沈重很清楚此刻的江雪非常认真,非常严肃,是江雪极罕见的一种样子。

“我是被逼来棽都的,棽都豺狼众多,我是真睡不好。”

沈重的嘴巴会骗人,眼睛更会,因为面貌颜如冠玉,所以有很多人明知前面是崖也会跳,全是因为那张蛊惑人心的脸。

而面对自幼玩蛊的江雪,自然不吃沈重这一套。

江雪若有所思的点头,并不接受沈重的蛊惑:“义父知道吗?”

“几副药的事,信到了病也好了,何必麻烦。”

“几副?我看是几千副吧?”

沈重面上无事心头凌然一惊,漠然不答。

“你不想说我也不逼问,但是沈重,作死得有限度,否则我就白来了。”

沈重心里默默呼出一口气,脸色稍微好转,打趣道:“在凉州这么久,倒学会摆脸色了。”

江雪面色凝重,久久不语,她看着场下群马追逐,不知道过了多久,道:“义父要是知道自己的儿子在棽都作死,早提剑来杀司徒昕了。”

沈重往后仰躺,吃着蜜饯:“那你呢?”

江雪嘻嘻做了个鬼脸,立刻变换神色:“你又不是傻子,相反,你聪明,聪明的可怕。受制于人不是你的作风,有苦难言我也决计不信。你有你的安排,我不插手,但同我先前说的把握好分寸要不然我先替义父收拾你这个逆子。”

沈重沉下脸,少倾说道:“如今很少有你这样的人。”

“这么信你的人?”

沈重笑了笑没有接话,江雪也自顾往场下欣赏马闱赛的风光。

沈重看着自己这个义妹的身影,总觉得她和自己很像,又有一些地方不太像。

比如……

如果是今天他碰见江雪喝药,只会旁敲侧击询问几句,而后在暗中把一切查清楚,表面上却把一切做的滴水不露。

江雪不一样,她知道沈重有隐情并且一语道破,但却没有追究的意思。反而用警告的方式让沈重不要越界,沈重看着江雪,想起自己的师父江廷墉,之前在军中御下颇有威名,而今看到江雪,还真看到了几分师父当年的样子。

算起来离江廷墉魂归云集处已经有五年,而他来棽都也已经五年。

江雪忽然凑近,把沈重吓了一跳:“终于发现你义妹也是个有貌色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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